第18集:要不要考公务员回老家?
春节假期近了。
按照单位约定俗成的规矩,父母家在外地的单身员工,可以提前几天溜号。虽然平时总偷偷骂单位抠门骂领导傻逼,但是这个规矩还是数次让孤身漂泊的我心头一暖,继而产生稍纵即逝的愧疚感,为翘过的那些班撒过的那些谎心生愧疚。
可是2015年的那个春节不同。我几乎磨蹭到了最后一天,办公室的外地同事早走光了,只剩几个本地老员工,他们疑惑地悄声问我,“小李,明天就年三十儿了,你怎么还没回家?”
谁能懂得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,有家不敢回的那种纠结和凄惶啊?我心里嘀咕着,脸上却堆笑“不急,明天一早的火车。想趁这几天把项目报告赶完。”
哼,我才不想成为你们的笑柄呢!
我买的除夕早上7点多的高铁票,中午到家正好吃午饭。
过年了,在路上的人依然黑压压乌泱泱一片,推搡着拥挤着,唯恐赶不上最后一刻赶回去,一家人围坐一起吃团年饭。过年了,北京这个熙熙攘攘的大都市将变成空城,而平时鄙视链底端的18线乡镇,四五线小城将翻身成为主角。
朋友圈已经热热闹闹在晒团年饭,晒乡村风光,或是晒国外旅行了。我妈的微信每隔一个小时就跳出来几条语音,“到哪了?路上可累?人可多?”“你带的衣服可够?我和你爸前几天逛街给你买了几件新的。”
给我买衣服干嘛?这不对劲,这很反常。
事出反常,必有妖。
果然,我前脚刚迈进家门,进我自己房间收拾行李换衣服,我妈后脚就端着一盘水果跟进来,“娜宝,辛苦了啊。”
这么客气,我???
“有话直说呗,是不是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啊?”我戳破她。
我妈胖乎乎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之后,笑容又浮现在了嘴角,“你都猜到喽,真聪明。”她塞了一枚提子到我嘴里,“你爸的一个朋友给介绍的,跟你同岁,家就在县政府后面那一片,小伙子长得怪精神的,个头有178,在税务局上班,我和你爸觉得条件还不错……”
“不在北京工作啊?那我见他干嘛?”没等我妈说完,我嘟囔着。
真是的,异地就是第一个不现实。真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想的,好像那两年,只要别人给介绍,只要是男的,活的,他们都两眼放光,觉得可以收入囊中做女婿。
“先见见再说就是了啰,万一有缘分呢?异地问题又不是不可以解决。”我妈还真想得开。
“行吧,见就见。”反正假期也没事,我就当积累写作素材了,“你们不会都定好了吧?”
“没有没有,”我妈连忙摆手,“你们两个小孩联系就造了,俺们大人瞎参合什么。”
中午简单吃了一点,下午我补了个觉。晚上照例是一大桌丰盛的年夜饭,贴了春联放了鞭炮,给亲戚们打了拜年的电话,然后客厅里春晚的报幕声响起,我的手机也跟着嘟嘟嘟响起来。
那个男生加我了。(为了方便讲述,就叫他S先生吧)
我立即点通过。头像是风景照,我心里暗笑,怎么搞得跟中老年人似的?然后好奇翻翻他朋友圈,我惊呆了,忍不住一通狂笑。
这不是我高中同学吗?
他看了我的头像也立即认出我了,“才女啊,真是太巧了。”
S先生和我是一个学校的,不同班,但是因为他们班主任带我们班语文,而我的作文又经常被当成范文在他们班朗读,两个班也经常一起上体育课,所以大家都算认识。
“哈哈哈哈哈,我爸妈看上你了。”我跟他开玩笑。
“我也没想到是老同学”,他发来一排流汗的表情,“不过,遇到老同学真的很开心,意外惊喜。”
“毕业十二年了哦,”我感慨,“好多同学都没联系了。”
“是啊”他回复,“我也是去年才考公务员回来的。”
“是吗?你原来在哪上班?”
“在深圳,一家私企。”
“怎么决定回老家的?”我的好奇心很重。
“唉,一言难尽,要不见面细说?”他商量的口气,可能不确定我会不会想跟他见面。
可以理解。
高中的时候,我是个古怪少女,对谁都爱答不理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,留短发,穿男孩子的衣服,看张爱玲杜拉斯,很受语文老师爱护,但是数理化一塌糊涂。
“见面聊吧。”我回复,“看你哪天有空啦?我这几天都在家。”
我们约了年初二的下午,在县城唯一一家咖啡馆见面。
刚踏进店门,我就感觉到一阵烦躁,喝啤酒嗑瓜子儿大声喧嚷的聒噪,混杂着不太洁净的味道扑面而来。门口摆着一张桌子,一个20岁出头的服务员染着黄头发,嘴唇涂的猩红,问我,“你找人?可订好位子来?”
这时S先生刚好下楼招呼我,“二楼安静一点,”他引我上楼。
那天他穿一件藏青色羊绒衫,洁白的衬衫领子翻在外面,我跟着他走进二楼最里面的包间,还算僻静。桌上摆着他已经点好的果盘,一壶红茶。
刚落座,他又客气地问我,“你想喝什么?有咖啡也有茶,我不清楚你的口味,要不你自己点。”他要按桌上的服务铃,被我阻止了,“我喝茶,这个红茶就挺好的。”
终于舒了一口气,聊聊彼此上的大学,毕业后的工作,以及近况。他忽然说,“这么多年没见,你变漂亮了啊。”
“只是头发长了而已”我笑笑。
他又有点不好意思,“高中的时候也没仔细看过你长什么样,不好意思看,就记得头发很短,像个男孩子。”
“那时候故意叛逆来着,”穿越十来年的时光回头看,我觉得自己挺可笑的,“那时候太幼稚啦。”
“挺好的挺好的。”
一顿茶的工夫,S先生说了好多次“挺好的。”
我们又聊同学的八卦。
“你知道吗?某某和某某居然结婚了,那男的以前不是那女的闺蜜的男朋友吗?”我很八卦地说,“这个世界太奇妙了,哈哈。”
S先生也很好奇,追问我到底怎么回事。没想到男生也无法抵抗八卦消息的诱惑,我就尽情地把我知道的和盘托出。
“嗨,也很容易理解”聊到最后,S先生总结道,“在外面机会多,但其实找靠谱的对象还真挺难的,你这些年也没遇到吗?”
终于聊到重点了。我跟他说我相亲了快三年,已经绝望了,结不结婚的随缘吧。
“顺其自然就等于放弃啊,”S先生有点严肃,“我爸妈也催得紧,不过这事也看缘分”又缓和了一点。
我沉默,微笑。
他当然不是我的菜,而且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异地恋,或者辞职回老家什么的。
那顿茶的结局是,他打算张罗搞一次同学聚会。
去北京读大学之后,我确实跟高中同学们联系得很少,除了很要好的一两个。后来大家工作了,结婚生子了,疲于在柴米油盐和职场中奔忙,更是没有时间去温习年少时的风花雪月,慢慢地大家交集少了,情谊也就淡了。
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参加同学聚会。我宁愿那些年白衣飘飘的年代永远定格在回忆里,大家都是纤尘不染的少年,我对谁升了官发了财毫无兴趣,我不想亲眼看见曾经的少年跌入红尘,变得世俗油腻,虽然我知道那是必然的过程。
S先生见我兴致寥寥,就改口说,“要不就找几个比较熟悉的,大家聚一下,你也参加一下嘛,这么多年没见了。”
“行吧。”我同意。
年初五,十来个人小聚了一下,其中两三个同学我熟悉的,其他都像S先生一样,毕业后再也没有联系过。好在气氛挺热烈,回忆高中时好笑的往事能干掉几瓶啤酒,再聊聊工作之后这些年的不容易又能干掉几瓶啤酒。
但是那顿饭最触动我的是,我发现好几个同学像S先生一样,在大城市工作了好几年,临近30岁又辞职考公务员回了老家。
考公务员,好像是我们这种只会读书的人,回老家会快捷也最体面的通道了。
“北京有什么好的??”大家都喝得面红耳赤了,有个同学哑着嗓子问我,“房子那么贵,空气那么差,交通那么堵……堵……别干了,回来吧,家里这么多同学,多……多热闹……”
不知道那天为什么,我的心沉了一下。
过去如果有人劝我回老家,说老家房价低啊,生活很滋润啊,我都是不屑的。窝在一个县城,哪怕是去淮南市里,又有什么意思?
可我这时有点动摇了。
是,我是生活在北京大都市,做着一份体面的央企工作。可是,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买得起房子,也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注定结不了婚,我每天形单影只孑然一身,更重要的是还特么穷困潦倒,我真的快乐吗?
我真的走对了吗?
闹哄哄的聚会散了,我走出餐馆被凛冽的冷风呛了一下,小城的夜空繁星点点,鞭炮声烟花声时而响起,春节的喜庆气氛依然回荡在空气里。
我从未像那时那刻一般,感觉到强烈的自我怀疑,我的心钝痛着。
这种自我怀疑,在第二天去看一个刚生完宝宝的女同学过程中,达到了顶峰。
那个女同学跟我并不熟,我是前一天聚会跟大家约好一起去的,她上个月刚生了个女儿,坐足了42天月子,妈妈和婆婆都跟着忙前忙后,一家人不亦乐乎。
29岁,我对小孩根本无感,但是被她家200平复式大房子刺激到了。
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客厅,欧式水晶吊灯彰显着贵气,花纹反复的厚重窗帘,大落地窗,浅蓝色真皮沙发,高大的绿植……沿着楼梯上去,楼上是一间带卫生间的主卧,卧室旁边连着一个书房,老人住一楼,互不打扰。
我真是羡慕得眼睛都绿了!!
我在北京蜗居,跟人合租,每天下了班还要拼命写稿子做微商,才敢咬咬牙搬到月租金5000块的一居室,毕生梦想不过也只是在北京买个80平的两居还清贷款。眼前的豪宅让我有一种置身梦境的不真实感,我做梦也没想过住这样的房子。
同学们都在逗宝宝,夸她长得漂亮,像爸爸还是像妈妈。我有点酸地说了句,“你家这房子真大啊,住着太舒服了。”
女同学不以为然地说,“这房子不值钱,估计也就抵得上北京一个厕所吧。”
我没再接话。结结实实的悲伤,细细密密地爬满了我的心脏,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,要不我也考公务员回老家吧?这样的大房子立等可取。
年初七要返京了,临走前我妈问我,“怎么样呀跟那个男孩子?”
我不耐烦,“不是跟你说了吗,那是我高中同学,你们别瞎操心了。”
“同学不是更好吗,知根知底的,你们年纪都不小了,合适的话就考虑考虑嘛。”
我没理她,狠狠心拖着行李箱就上了出租车,可是车子开往高铁站的路上,我却不争气眼泪掉下来。
我从小就这么努力学习,年年考第一,三好学生,得了无数奖状,高考考到北京的重点大学,一路读到研究生,然后毕业又进了央企,老家小县城朋友们的眼里很风光,可是天知道我都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?
深深的挫败感,自我怀疑,几乎将我击溃。
环境对人的影响真是很奇怪的。
回到北京之后,下了高铁坐地铁,混进陌生人流,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,和那个隐约叫做自由的感觉,让我兴奋。
我还是爱大都市,爱北京,爱它的广阔,自由,丰盛,爱它的包容度和可能性;当然我也要承担昂贵的成本,高负荷的压力。
回到自己的战场,“要不要考公务员回老家”这个问题自动消失了。
我又斗志昂扬地去上班,下班积极寻找赚钱的机会,也在勤奋地写着公众号,通过写作又认识不少新的朋友。
老家的生活是凝固的,北京的生活是流动的,我爱这流动,因为我骨子里流淌着冒险的血液。
年后上班,大家都还沉浸在假期的懒散里,每天办公室也是嘻嘻哈哈,插科打诨。有一天,另一个部分门的同事忽然问我,他有个研究生同学还单身呢,也在咱们单位上班,要不要介绍给我认识?
找个本单位的同事???我从来没有想过。但是碍于同事面子,我当下就答应了了解一下看看,心里这样嘱咐自己:在同事面前收敛一点,过场还是要走一下嘛。
很快对方加了我的微信,我一看头像,一只披着羊皮的哈士奇,微信名字叫“地大。”
哈哈哈哈笑死我了!该多无趣的一个理工男,才会把学校名字当做自己的网名啊!又翻了翻朋友圈,长得还行,不算难看。
“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忍住,不要取笑人家啊。”在微信上简单聊了几句之后,我暗自琢磨着,谁能想到缘分就这么出其不意地到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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